不管怎么说，那个关于莉娜的梦启发了源治。他从杂物柜里取出闲置已久的耳机，藏在背包里。
他带上背包，在食堂里机械地进食后，便匆匆赶往端木馆，委托他们把耳机转交给北叶科研组，进行改造或仿制。
见源治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，目光疲惫，脸色苍白，脚步虚浮，端木凛不禁发问：“你最近有在好好吃饭吗？”
源治有气无力地答道：“别提了，每天都是味噌汤配米饭或者白开水就面包，要不就是直接灌葡萄糖。”
“不来我们这儿吃吗？免费的。”
“蹭吃蹭喝不太好吧……”源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随后，端木凛改用手语回应：“我们都是北叶的伙伴，你尽管过来好了。”
啊，原来爱理和笠原小姐说悄悄话时用的那套手语，现在已经向地下交通员普及了吗？
切换得这么突然，看来待会儿可能要提及机密内容了。
于是，源治也用手语问道：“可是，端木馆不是缺食材吗？贸易港限制货物进口了啊。”
“主要是缺肉吧，不晓得那群人想搞什么鬼。大概是企图通过垄断市场来推广清洁肉，狠狠讹一笔，好让我们没有多余的资金维系交通站的运转吧。前不久，町役所还派人来检查食品安全呢。”
凛眼中无波，面色沉静，似乎早已见怪不怪。
【注：交通站是为了与上下级组织联系、接头而设立的通讯站，负责传递情报、信件、宣传品，以及接送过往人员。通常以各种正规场所掩饰，例如书店、学校、茶栈等。——百度百科、维基百科】
“蔬菜没搞垄断吗？研究所好像也在推广无土栽培蔬菜吧。”
“很久以前，端木馆后院就已经采用土壤阻隔和净化技术，把受污染的土壤清理掉了。菜圃用的是来自北叶的干净土壤，以及经过高精度净水器处理的水。另外，我们还在那里养了家禽。”
“未雨绸缪，真好啊……”源治连连点头，露出了钦佩的神色。
“嘛，其实一开始只是自家吃吃的，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。不过，菜单还是得调整一下，毕竟鱼类和猪牛羊这些畜类可没地方养。”
“北叶不是养了不少吗？”
“最好还是不要和总部有太明显的互动，那群人盯得紧。”
凛无奈地摇了摇头。随后，他打着手语追问：“所以，须佐要过来吃饭吗？”
源治只能向他讲述暗无天日的读研日常——
每天早出晚归，废寝忘食，溺死在无穷无尽的文献和实验数据里，感觉身体被掏空。走路的时候仿佛踏在波浪上，毫无实感。
凛听后直皱眉头：“没空来吃饭？端木馆可以给你送外卖啊！这样下去是不行的，要是让染崎小姐知道了该怎么办？”
“镇上的人不是不可以进研究所吗？怎么把外卖送进来啊……”
“端木馆招了不少研究所的学生来做兼职，朴氏诊所也招过医学系和看护学的助手。其他交通站都在做同样的事。在内环异变的谣言发酵之前，我们就已经把兼职学生发展成自己人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北叶也需要在敌营安插自己的眼线。这些学生暂时还没有引起研究所高层的怀疑，可以继续在所内走动，搜集情报并进行策反。有什么不对劲，我们会马上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。所以，须佐其实没必要那么拼，就算现在回到染崎小姐身边也没问题。”
源治大吃一惊。他原以为交通站在吸纳人才这方面受到不良传闻的影响，举步维艰。
“确实有困难，但并非完全招不到人。只是，和研究所的总人数相比，我们成功策反的人不算多，所以一直谨慎行事，没有太大的动作。”端木凛笑了笑。
“人员名单和接头暗号有吗？我不太搞得清谁是可信的。”
“纸质名单是不存在的。须佐记性好，我一口气把他们的名字和院系专业都告诉你吧。”
源治屏住呼吸，仔细观察凛的手势和口型。
他惊讶地发现，送他葡萄糖的医学系前辈加藤诚一是皆川学长的同班同学。源治没有好好吃饭的事，就是这位前辈向朴医生透露的。
通信工程专业有位叫伊田信介的前辈，也是北叶的情报员，前几个月还帮皆川学长联系岛外的熟人。
此外，几乎每个院系专业都有自己人。
太好了，我不是孤身一人深入敌营，身边还有其他伙伴。
源治欣喜之余，心中又涌起一阵失落：
既然如此，那我离开爱理又有什么意义呢？当初应该听学长的话，好好陪在她身边啊。
像是看穿了源治的内心，凛继续透露：
“月山小姐以前在端木馆当过服务生，她似乎也有投奔神社的意向，可惜后来碰上了那种事。所以，生科系就只剩下你了。但我还是觉得，你应该早点回北叶。”
源治迟疑不决。他正打算把吉中教授拉拢过来。
“行，那就见机行事吧……”凛颇感无奈，耸了耸肩。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，比划道：
“这是科研组制造的智能隐形眼镜。戴上之后，眨眨眼睛就可以拍照或录像，把人眼看到的东西即时传送到北叶。这样搜集情报就方便多了。”
“眨眼下指令的原理是……”
“和你带来的耳机差不多，通过传感器感知眼皮的运动，捕捉神经讯号。”
源治已经没有刚入学时那么恐惧怪异的发明了。说到底，科技可怕与否，取决于它为谁服务，以及如何服务。
他爽快地接过小盒子，清洁双手后便戴上隐形眼镜。
“对了，谣言的事你不用太担心。和潜伏在研究所内的情报员一样，纱夏他们正在努力发挥作用。目前弑神者组织开始有瓦解的迹象，还有人拖家带口逃到北叶。”
源治忍不住挥拳庆祝。
太好了，终于从防御阶段过渡到相持阶段了吗？这么说来，很快就要准备反攻了吧？
“先别激动。我们还需要大量武器，以防对面狗急跳墙派出武装部队。上个世纪，这里和端岛一样，除了有采矿场之外，还建了军工厂。说不定山洞里能找到不少枪弹，甚至还有迫击炮这种好东西。国外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。至于能不能用，就是另一回事了。”
此时，凛停下动作，神色凝重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最要紧的是，疫苗和阻断剂还没能那么快研发出来。就算成功了，镇上的居民也不见得肯用。万一那群人把整个蝉隐町变得像内环那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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